拚博夢想小書店 - 洪毓穗

 

 

拚博夢想小書店

理想中的生活該有哪些風景?啜一口咖啡、三兩好友聊天交心,或者獨自沉靜書香世界,對7年級生的洪毓穗來說,就是踏踏實實地手做勞動,栽一盆花,這樣的小確幸,就讓生活有了溫度。

書店業者洪毓穗:「就是覺得這個東西好療癒,應該好好工作的時候,就好好工作,但是要生活的時候,也要懂得適時的生活。」

會開書店,就是想分享努力工作、好好生活的信念,因為她也曾經太過投入工作,而忘了該怎麼生活。洪毓穗:「又要上班了,好空虛,然後你做的工作好像很多人羨慕你,因為做活動企劃,就是會常常接觸到不同產業的人,然後你也打扮得漂亮亮,跟別人談吐好像很得體。」

過去在台中當了快9年上班族,始終無法明白為何被艷羨眼光投射的自己,內心卻充滿迷網。洪毓穗:「只要隔天我們公司有活動,我就會那天都睡不好,就會一直驚醒,可能下雨了,沒有帳棚,或者是開會了,活動開始都沒有記者來。」

不斷反問「別人不都正常上班」、「是不是自己有問題」,結果得了重度憂鬱。洪毓穗:「(以前)不管是大事、細節都會想要完美,就是想讓自己或者別人都覺得自己很好,我以前比較在乎別人看我的眼光,常常會覺得很想哭,對自己會完全沒有信心,開始思索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方式。」

由於從小愛看書,書散發著讓她安心的氛圍,想開書店的念頭慢慢萌芽,卻沒法立即與現實世界決裂。洪毓穗:「書店是一個沒落的產業,已經快要消失的產業,以 後每個月戶頭就不會有穩定的薪水一直轉到你戶頭,你會想到放不下這些事情,就會一直把自己的想法隱藏起來,你會覺得不要冒險。」

妥協了,但每當又浮現工作的疲倦感,聲音又在耳中盤旋,實際與浪漫在腦中辯論5年,直到1歲半的女兒給了她冒險的勇氣,去年初洪毓穗請育嬰假,回到龍潭夫家跟婆婆帶小孩,成為轉捩點。

洪毓穗:「帶小孩也沒有那麼,也不會出去逛街,小孩子的花費,先生的薪水還夠這樣子,就說其實好像,好像沒有收入也沒有那麼恐怖,放棄了才知道說,生活不是只有一種選擇,生活不是說畢了業就是一定要去上班,然後做的自己不開心的事情,每天抱怨,一直抱怨到你退休。」

必須先放棄,才能容納新的可能性,去年9月決定順從內心,在家裡附近找一個地方,籌備很想開的書店。大大的院子,第一眼就愛上,即便一開始離夢想中的書店還有段距離。

洪毓穗:「那書店本身因為以前是卡拉OK,就抽菸、喝酒、吃飯,所以地板都很,都卡了一層油煙味,就很像去地下室Pub的味道,菸酒飯的味道,花了很多時間去清除屋子的味道,自己想像她可以變成一家書店,剛開始籌備的時候,內心也很忐忑。」

忐忑的何止如此,月初就要2萬,得賣多少書才能回本,家人擔心溢於言表。洪毓穗:「旁邊就是產業道路,就是車速很快,大家不會停留的地方,就會很擔心,就想說旁邊都是田,那農夫會來看書嗎?」

公婆反對,認為不可能有人來,這也是大多造訪客人開口的第一個問題。洪毓穗:「大部分的人都會跟你說,你很有勇氣,可是越多人這樣說,就覺得恐怖,我就只剩下勇氣,好可怕,現在有很多山裡面的咖啡館,大家就會了喝一杯咖啡去,那我覺得書店更棒,為什麼大家不會來?」

帶點傻氣的熱情,浪漫說服了不安的理智,有勇氣卻不莽撞,把開店成本控制在百萬以內。洪毓穗:「財務的規劃,去看別人的書店,去聽一些書店前輩的建議,還有寫那個企劃書,去參加文化部的補助。」

也愛看書的先生曾建富,是圓夢的最重要支柱,不但請育嬰假幫她籌備,甚至一度想辭掉工作,但女兒的存在,提醒夫妻沒有一同任性的權利。洪毓穗:「我家裡面的開銷,我先生有辦法付,我就是好好經營,不要讓他虧損,那收入不管是1萬、2萬,我就是把它想成是多的。」

 



為了節省開銷,原本不會木工的曾建富開書自學,只要下班或假日就過來。洪毓穗:「就每次他來,我就跟他說,哪邊又缺什麼,要做什麼做什麼。」洪毓穗先生曾建富:「好啦,就做,就開始做,以後就邊做邊學。」洪毓穗:「他做第一個書櫃會搖。」

有了具體框架,夢想才逐漸成形。曾建富:「當我第1個櫃子可能做1個禮拜,第2個做了3天,後面慢慢的一天可以做2個。」

原來創業就像這個書櫃,不去嘗試,永遠不知道行不行。曾建富:「有些問題是我們沒有開這家店,想破頭也想不出來,因為沒有人會跟你這樣講,而且你完全沒辦法體會,這也是最辛苦,也是最有趣。」

光是一開始的進書,就讓偏鄉書店嘗盡挫折。洪毓穗:「有些書商甚至是不願意進書給你,你想要給他賺錢,他還不要,它覺得你這種蠅頭小利,它不要賺,每隔一個禮拜打一次,他都說他很忙,我就想說他是在拒絕我,還是他真的很忙。」

努力了1、2個月,就在快要放棄時,才找到肯送書的書商。朋友:「我跟你一起,太重了。」洪毓穗:「真的超重的,搬這一箱搬到想罵人。」

因為喜歡舊書店挖寶氛圍,所以不只賣新書,也有二手書,一次得知台中一家書店要收攤,興沖沖南下,結果到了卻差點掉淚。洪毓穗:「那時候搬的時候超想哭, 怎麼那麼多,那時候對1、2萬本,我們就完全沒有概念,把這些書從餘本的書店搬下來在打包,在一綑一綑扛上車,扛了10車回來。」

 

逐一克服,原以為就此展開想像中的優雅書店生活。洪毓穗:「可能看書,客人點咖啡,我就悠悠閒閒的,非常緩慢的沖了一杯咖啡,送到客人桌上,我就再度回到閱讀這件事情。」

開店後才發現,幻想中的泡泡與現實有段不小的差距。洪毓穗:「沒什麼正經事,都雜事,除了外面要整理,裡面書店內也要整理,就是書架亂了,地板,要吸地板、要擦桌子、要擦明信片,因為都會有灰塵。」

要形成一間店的格調,讓人迷戀的書店風景,就是營業前一個半小時都得花在雜事上。洪毓穗:「比較容易髒的就是封面嘛,然後上下,上下這邊翻起來,前後的第一頁比較容易卡灰塵。」

要做的太多了,只好請工讀生幫忙,但如此一來,就是增加人事負擔。洪毓穗:「又要付工讀生薪水,房租、水電、網路費,很多雜項的開支,然後我們要進書的費用,每個月的現金周轉還滿多的。」

整理書、擦書、除草,反覆的勞動卻充滿療癒,領略到過去沒法體會到的單純幸福,逐漸找回失落的生活節奏。洪毓穗:「我很享受,為客人沖的每一杯咖啡,為客 人泡的美一壺茶,或者我自己動手把書架整理得整整齊齊,其實工作只是生活中的一環,所以就是說,不用事事要做到100分,也不用永遠要當別人眼中的資優 生,就是做你自己,我開書店之後,知道很多事情不是盡力而為,而是量力而為,盡力你真的會筋疲力竭。」

透過選書去喚醒遺忘的生活美好,人生要有逗號,再忙,也得適時留白,即便獨立書店生存不易,洪毓穗不想忘了開店的初衷。洪毓穗:「連鎖書店,它的書架就擺 得非常的多,非常的擠,書擺越多就有可能賣越多,被看到的機率越高,可是我覺得這樣看起來很擁擠,像在家,你那個書櫃也不可能全部都擺書啊。」

深信美好事物本身的療癒力量就是吸引力,唯一花錢是印了幾千張DM夾報,再來就是經營部落格,第一個月下旬,就有不少客人透過網路而來。洪毓穗:「有一些 客人來買(烘焙)書,就會問客人說,你有在做餅乾嗎,就是會透過這些事情,跟人有一些交集,這樣很有趣,你只是透過一本書,就會知道她最近在幹嘛,最近原 來在著迷做餅乾。」

不只是書與人的相遇,也是人與人的相遇,有人味的空間,吸引了一群討厭冷冰冰資訊社會的讀者,甚至第2個月開始,就能打平店租跟水電開銷,還有從沒料過的 驚喜,無價。洪毓穗:「龍潭有一位知名作家,台灣文學作家鍾肇政,他前陣子有來我們書店,就覺得,哇!太棒了,很驚喜,就趕緊拿出我珍藏的他的著作,給他 簽名這樣。」

 



假日還創下超過100、200人次的紀錄,只是掌聲沒有太久,新鮮感退去,加上容易下雨,隨著天氣變冷,來客數下滑,收入只有旺季一半不到,是否書店的冬 天也來了?洪毓穗:「(有一天)已經下午3點多了吧,我說今天還好吧,會不會很忙,先生說,到現在為止只賣了一本70元的書,頓時會從天堂掉到地獄,其實 現實是很殘酷的。」

開一間獨立書店,是出自不從眾的反骨信念,需要冒險的激情,但要讓存在永續,就得學會跟現實妥協。洪毓穗:「我們新書有打85折,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打折, 但是就是現在你不打折,消費者真的不會買,尤其是網路上可以買到79折,我沒有辦法賣79折,我要是賣79折,我就是完全在做白工,因為我是進75折、7 折,對啊。」

想要生存,不能光有浪漫,得磨去太過理想的稜角。洪毓穗:「之前有說這一排也撤掉,只放書,但我先生說,這樣子會活不下去,原本沒有設低消,但後來有設低消,如果沒有低消,書店會有點生存不下去。」

就連客人也替他們緊張,列出書店的生存之道,辦烤肉或者乾脆供餐,但這卻是他無法退讓的底線。洪毓穗:「你供餐會有餐的味道,那會影響到書店的氣味,我覺 得氣味是很重要,你一進來如果聞到雞排的味道,好像怪怪的,賣調理包或許可以賺到70、80元,或許可以帶來人潮,我覺得跟我的理念實在是就是有點違 背。」

回歸書店本身,不能被人覺得膩,定期更換布置,入夜後沒有人,下個月要開張的讀書會就選在晚上,拉攏愛書的人回流,下一波是規畫音樂會跟手作活動。洪毓穗:「一直告訴自己就是說,好的東西一定會有人欣賞她,只是需要時間,所以我們要有耐心、要有信心去做這件事情。」

始終相信紙本的溫度可以感動真心的人,努力呵護這個還在發芽的夢想,要讓它繼續茁壯。(TVBS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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