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闆賴榮騏:「如果說我們要做果肉果醬,水果挑選就一定要挑六分至七分熟的水果,不要挑過熟的水果,因為第一個,過熟的水果它不容易切塊,再來它一煮的時候會糊掉。」
賴榮騏拉開嗓門,開始手作果醬課,沒錯,眼前外型魁梧,表現不拘小節的賴榮騏,不但是店老闆,還是歐式甜點師傅,他最得意的是花心思研發近二十種果肉果醬,賴榮騏鼓勵媽媽們說這一點都不難,因為他跟太太就是提前退休、半路出家,做甜點過生活。
賴榮騏:「就這樣分3片就好了,之後每片的厚度大約0.2公分,一塊奇異果這樣,大約18刀。」
手作果醬有標準流程,連水果怎麼下刀都講究,應該說,跟他20年職場訓練有關,賴榮騏在台灣電子業發展最盛時期,從事OEM喇叭的研發,目前全球手機大廠 的喇叭,或是筆電喇叭,他都專研過,賴榮騏是從精密科技的高階經理人,轉變烘焙師,而且跟捨棄財務部門主管工作的太太,一塊投入甜點世界。
賴榮騏:「基礎學會之後,開始就是會去問一些同業,如果說有的人不講的話,就開始慢慢自己摸,其實跌跌撞撞、跌跌撞撞很久。」
隔行如隔山,賴榮騏靠著當年在電子業,每個月固定飛往法國出差,匆忙偷閒中,那舌尖上的記憶,給他無限想像,手作果醬就是這樣啟發的。賴榮騏:「因為我吃 過,我有這個印象,我想說既然在法國曾經吃過,這種白洋蔥做佐菜,甜佐菜的時候,我為什麼不能夠用紫洋蔥來試呢?我就開始去摸索,紫洋蔥搭配紅酒。」
尤其賴榮騏對果醬有莫名的著迷,他說自己最愛學俄羅斯人,一口果醬一口紅茶,或是奧地利人偏好的熱果醬,夾入麵包當內餡,他也煮出自己最愛的果醬,紫洋蔥紅酒醬。
賴榮騏:「像這個洋蔥啊,是用屏東過來的無毒洋蔥,你看長得醜醜的,當初在試做的時候,用外面的洋蔥,一般就是攤販菜市場裡面買的洋蔥,結果跟去屏東那邊有機種植的洋蔥,那口感也真的是差很多,因為有機種植的,它洋蔥雖然辛辣之外,可是它帶有一種甜度,天然的甜味。」
賴榮騏的天馬行空,讓果醬不只是果醬,除了市面上找不到的紫洋蔥紅酒果醬,佐的是牛肉,海鮮餐點就靠紅蘿蔔或是櫛瓜洋梨果醬提味,地瓜果醬搭配生火腿,餐桌上的配菜都是賴榮騏蔬果醬的主角。
賴榮騏:「泡泡已經冒到這麼旺盛,已經大約在105度了,那就是已經達到我要的,糖的溶解溫度已經到了,這時候呢,我就可以開始轉成小火,讓它慢慢地熬 煮,煮果醬跟做工程設計其實是一樣,就是要用嚴謹的態度來做,這一款果醬研發了差不多3個月左右,而且如果說我前前後後測試有沒有,差不多接近20次的測 試,重複煮過20次這樣子,才把它真正的把比例抓出來。」
40分鐘的小火熬煮,煮到去除洋蔥的嗆辣味,等到洋蔥被紅酒跟酒醋染成美麗寶石的顏色,再倒些檸檬汁當保鮮劑,然後加入能讓果醬呈現膠狀,提出香氣的靈魂,就是晶瑩剔透的天然果膠。賴榮騏:「這個就不用去皮,皮才是蘋果果膠最豐富的地方。」
賴榮騏煮果醬煮出心得,梨山小蜜蘋果的果農都已經知道,賴榮騏夫婦要提煉果膠的蘋果不去皮的,也就不能打蠟,也不能給顧客吃到毒蘋果。賴榮騏:「畢竟一般 外面水果,你到底有沒有農藥,我們並不知道,可是這樣子,因為果醬是要用水果煮下去的,如果說你有一些農藥殘留,或者是說環境荷爾蒙、生長激素,這些殘留 在水果裡面,那我把它煮出來,不要講說我賣給別人,我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敢吃。」
於是夫妻倆為了尋找手作果醬的蔬果食材,不定期上山下海,進行台灣小農的果醬之旅。老闆娘潘姝眉:「這個是洛神,它整片的洛神花,那我們其實光這個洛神, 我們北中南大概找了3個地方,我們後來發現他的洛神做果醬的效果是最好,我們拍到這個瓢蟲正在交配的這個畫面,實際上,你如果有噴灑農藥,其實不太容易會 有這樣的畫面,我覺得我們這個舉動是對的,因為這樣你才有辦法去了解,這些食物真正的來源,然後你真正可以放心安心的吃。」
賴榮騏謹記著法國朋友告訴他,歐洲人是把最好的水果留下來做果醬,不過想做好吃的果醬,得從錯中學,邊激發靈感。賴榮騏:「失敗很多,像那個芭樂果醬,因 為我找尋到的芭樂不對,還有一款香蕉果醬,當初煮香蕉果醬的時候,它的味道是太甜了,我加再多檸檬,都很難抑制它的那個濃氣,那後來不經意有吃到桑椹果 汁,那可是桑椹不是季節啊,桑椹要等到明年2、3月,明年2、3月就會有一款新的桑椹加香蕉的果醬會出來。」
其實說起這對夫妻的進階人生,最早是從太太的手工鳳梨酥開始的,起初只當興趣,太太的鳳梨酥從跟親朋好友分享,變成口碑傳開來,漸漸家裡有了工作室的雛形,曾經夫妻倆利用下班後的零碎時間,窩在家用小烤箱,一整年烤出一百盒的鳳梨酥。
潘姝眉:「我們就開始到處去試吃別人的鳳梨酥,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風味,它的整個的口感是怎麼樣,那慢慢慢慢,我們就把品項加多,就把一些風味,比如說香草的風味,加在皮裡面,然後再去改一些那個麵粉比例跟餡的比例。」
思路清晰的賴太太,開始不疾不徐地形容他們如何把興趣變副業,付出所有心血,後來索性放棄百萬年薪,認真起來了,竟然賣了一家四口安身立命的公寓,去租下能做生意又能自住的店鋪,只為了開一間烘焙坊。
記者:「最先決定要賣房子的是賴大哥嗎?」賴榮騏vs.潘姝眉:「其實是兩個人一起決定的,我們互相不敢扛責任,然後就想說就一直研擬,假如是這樣會怎 樣,假如是這樣會怎樣,其實那時候決定要賣房子,其實真的是掙扎好久,可是現實面跟我們講,如果說真的你要創造第二春的話,你手頭沒資金,你很難做。」
太太以往控管中小企業的財務營運,這回面對開店的小資本額,為了籌資金精打細算,夫妻倆憑著一股衝勁,因為沒試,永遠不會有機會。
年近半百的夫妻檔轉換跑道破釜沉舟,還賣掉唯一一間房子,外人無法理解的瘋狂舉動,兩人還是瞞著家中長輩進行,陸續砸錢投資烘焙機器設備,不過放手一搏也不是毫無計畫,先生先去職訓班報到。
賴榮騏:「我去的時候,我們那個主任倒是滿訝異的,他也跟我講,他也是開玩笑跟我講說,大哥,你怎麼會來學這個,看你的履歷資料,你在一家公司都是很高階的經理人員,你怎麼會想要放下身段,來學這個烘焙?烘焙很辛苦的耶,我說我就是很喜歡它,我很喜歡吃這些甜點。」
賴榮騏懂得吃、學著做,取得烘焙丙級證照,開發了店裡招牌之一布朗尼蛋糕,不過夫妻倆想得跟別人不一樣,他們的甜點不作利潤導向,布朗尼選用純度高達 70%的黑巧克力,它微甜微酸還夾帶苦味,用的是頂級法國發酵奶油,加上麵粉可可粉等等原料,成本起碼多出5、6倍,賴榮騏就怕還原不了當時出差到法國, 坐在巴黎左岸嚐到的美味。
賴榮騏:「因為蛋糕最重要要有(奶油)乳脂性,尤其是這種布朗尼,是重奶油蛋糕,你乳脂性不夠的時候會過乾,風味也不足,其實我在做這個布朗尼,也有把它 做一個改變,傳統的布朗尼是用巧克力跟奶油去融合,可是奶油吃多了畢竟也不是很好,所以我後面是巧克力跟橄欖油去做融合,就是喜歡吃,愛吃就會想辦法去找 比較好的食材,那至少這些東西對身體是比較健康。」
烤出紮實濃濃巧克力味的布朗尼,原料成本不低,堅持賣好吃的蛋糕,也不能把顧客嚇跑,這著實讓會計專業背景的太太,經常在理智跟人性中掙扎。
潘姝眉:「我的概念會想說,我需要這麼大的成本,我需要反應在價格上面,但是他有他的堅持,所以往往會稍微退步,我會讓步,讓步就是說,我們盡量就是說把 價格拉大到一個更合理的,我們少賺一些,你一旦用好的材料,你回不去次等的材料,因為整個製作的風味口感,都沒辦法,真的回不去了,像供應商他會覺得說, 你只是開一家小小的餐廳,你用到這麼好的料,沒有人願意這樣做。」
賴榮騏:「我上課的時候,老師跟我講,做甜點就是一種幸福的感覺,那我法國的甜點師傅,甜點朋友師傅,他也是跟我講,他們做甜點是帶著幸福的感覺去做,我也希望我能夠提供一種幸福感給我的客人。」
賴榮騏在料理台上練基本功,研究食譜、不斷實驗新的食材,也慢慢調整出自己認為最好的配方。賴榮騏:「做蛋糕有沒有,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想要加一些什麼乳化 劑,可是我堅決就是不加,可是在打發就是很難打,在蛋的打發跟它整個融合,就是很難做,你就要打得很久,甚至有時候失敗率還很高,可是我就是堅決不用這種 產品,因為用上去之後有沒有,畢竟雖然說它是可食用的,可是它也不是很天然。」
結果賴榮騏想出用純橄欖油,解決乳化過程的難題,做出來的蛋糕嚐起來就不會油膩,手工布丁也減少鮮奶油負擔,強調清爽口感,連店裡的另一項招牌鬆餅,也捨棄外頭常用快速方便的預拌粉。
賴榮騏:「外面買的預拌粉,他們一般不是用雞蛋打發,因為他們裡面就已經加蓬鬆劑、蛋粉之類的,只要調水,調完就可以烤,但是它一旦冷卻之後,我的自己調 的配方是冷卻之後表皮還是脆,然後鬆餅的口感,還是有彈性,可是一般預拌粉,只要你冷掉之後,它會整個塌陷,表皮會變得軟趴趴的。」
潘姝眉:「甚至客人跟我講說,就是吃了我們的鬆餅,他不會有胃酸反胃,他跟我講說他去外面吃,經常吃到一半,就已經覺得胃不舒服,有那種反胃現象,那我就覺得這樣的東西其實可以讓大家吃得很放心。」
夫妻不但自己研發鬆餅粉漿,為了端出外脆內軟的鬆餅,店裡已經換了3台機器,中間又不斷重新調配粉漿比例,來回十多次,主廚鬆餅才算成功達陣,目標達成了,沒想到卻住進醫院。
賴榮騏:「剛開店的前期很忙,店裡面所有的糕點跟麵包,我都堅持一定要我自己做,所以往往就是說,一天睡不到3個鐘頭,那時候真的是做到是已經操翻,而且是每個禮拜都沒休息,結果導致就是病毒侵襲聽覺的神經,導致變聽力中風,那時候足足去醫院住了一個禮拜。」
全心投入自己的烘焙事業,賴榮騏病倒兩耳中風,前半輩子都靠耳朵完成研發喇叭的工作,現在他的聽力只剩下正常人的一半,賴榮騏卻很樂觀面對人生的意外。
賴榮騏:「就是聽別人講話聲音有點嗡嗡的,不是很清楚,耳朵現在這樣子,我也不會感覺到說有什麼損失,只是說要我再回去那個行業嘛,我覺得,我自己告訴我自己,我不要、我不想再回去了。」
潘姝眉:「其實有時候我很相信一句話,就是說老天爺把你關了一扇門,他絕對會開另外一扇門給你,那一扇門應該是更廣闊的,可是回過頭來想一想,有時候想說 我已經年近半百了,我才要重頭開始的時候,別人已經要退休了,所以在這個心境上面,其實有一個很不能平衡的地方,但是還是要說服自己,然後慢慢慢慢,有些 朋友會告訴我,其實你把你現在生活,當成是你在過你的退休生活,你就會比較快樂,對,我覺得心境的轉變很重要。」
人生可以有很多種風景,庸庸碌碌一輩子也是生活,賴榮騏夫妻選在人生第二個階段,挑戰大多數人不敢下的決定,轉個彎,生命更精采,用好食材煮果醬烤蛋糕,去感動別人味蕾,分享自己手作的甜蜜滋味。(TVBS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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