埋頭創新跳舞的碗  

陶藝家黃正南

 

埋頭創新跳舞的碗

 

平凡或不凡,關鍵在於你如何自我看待,鶯歌老街興盛時有將近千家做外銷陶瓷,如今已經剩下2家,在陶瓷業沒落之初,黃正南就知道他非走一條不同的路,因而 開始研究高單價藝術造型茶壺,專賣大陸,做得有聲有色,但他心中還有個不甘心的夢,就是挑戰景德鎮的超薄碗,埋頭研究5年,終於做出一樣薄度,但他告訴自 己一定要更登峰造極,於是再花了9年,終於做出獨步全球全世界最薄的薄胎碗,比蛋殼薄、比髮絲細,輕輕一吹就會跳起舞。

隨著小約翰史特勞斯「強盜」嘉洛舞曲翩然起舞的,竟然是一個碗。陶藝家黃正南:「在世博我是用『舞動的陶瓷』,想說舞動就給他跳舞,我就想這個喇叭嘛。」

2010年上海世博,全台灣只有黃正南的2件作品入選,在世博國際館與中國館展出,很難想像,一個直徑56公分的碗,竟然可以像果凍般Q彈。

黃正南:「一個老師傅看完之後,給我叫去旁邊,我們認識嘛,他說不要騙人了啦,你這個不是陶瓷做的,哈,你知道嗎,他做了幾十年的陶瓷,他認為說這陶瓷不可能做這樣子,多困難你就知道了。」

他 說到目前為止,全世界還沒有人做得出這樣的薄度,追求不同,才能與眾不同,一直是他的信念,走上這條,追求登峰造極的旅程,要從景德鎮行,金氏世界紀錄保 持人高梅生的作品開始說起。黃正南:「哇,做得這麼薄!因為我們同樣做陶瓷的,哇!他們這東西怎麼有辦法做到這麼薄?後來回來我就想試看看。」

高梅生在大陸研究薄胎陶瓷將近30年,享譽國際,他做工精細,作品享有「白如玉、薄如紙」美譽。黃正南:「這高梅生的,大概在0.9MM,這是我目前做的,這個大概在0.19MM,大概0.2MM這裡。」

0.2毫米是什麼概念?蛋殼厚約0.4毫米,所以他的碗比蛋殼還要薄,從0.9到0.2,但這0.7毫米的差距他可是投注了13年苦功與苦力。黃正南:「一般傳統的土是沒辦法做出像我這種東西。」

一開始他使用傳統陶瓷材料,但每燒必破,他意識到必須從源頭改變,增加土的延展性是第一道考題。黃正南:「晚上睡到半夜起來2、3點,想到,啊!是這樣子做,這樣配方再改一下,這樣子就睡不著,整個頭腦一直這樣想。」

13年來,錯誤是他的導師,和成欣業董事長吳岳峰是他的貴人,不服輸的性格,讓他終於配出勝利方程式。黃正南:「英國的骨瓷嘛、日本的黏土、紐西蘭的高嶺土,重點是這3樣。」

還加入高科技奈米成分以及獨家秘密配方,但這才只是拿到破關的第一把鑰匙,使用的瓷土種類繁複,拉高操作難度。黃正南:「它的軟硬度不大一樣,所以我這樣子拉,拉上來再壓下去的話,那個土就是給它均勻,軟硬給它均勻,等下才會比較好拉。」

一 般的土密度大,比較好使力,這個配方的土顆粒細,支撐度不夠,一開始連形狀都很難拉正,黃正南家族在鶯歌三代做陶,從小別人在玩,他就已經開始埋首苦練。 黃正南:「40幾年前那時候師傅喔,講沒關係喔?那時候都不教啦,那時候不是這種機器,他是我們講那種皮帶那種,下班的時候,就把那個皮帶帶回去,他就是 不給你們,不給你們學啦,把那個皮帶自己帶回家。」

白天偷偷觀摩,晚上自己揣摩,趁著半乾要趕緊修坯,從這個步驟開始,這個碗就正式進入「魔鬼瘦身營」,朝更窈窕的目標前進。黃正南:「先修上層這一半,等下翻過來再修,再修底層。」

讓小小的刀片削陶如泥,這需要膽大、心細、手夠力,更耗眼力跟腕力,長期姿勢固定肩頸背部嚴重拉傷,他有足足有半年手都舉不起來。黃正南:「叫我不要做了啦!那時候我媳婦、我女兒都叫我,啊,不要再做了,說這東西,你做了這麼多年沒做幾個好的。」

對他來說,最煎熬的是摸索過程中的精神折磨。黃正南:「全部都是我自己想,想到晚上都睡不著,真的,晚上是真的睡不著。」

光 是要想用什麼工具才能削薄,要怎麼拿才不會破,這些技術早已遠遠超越他40年製陶的知識與經驗。黃正南:「像你手這樣子拿的話,喔,這樣子很難,很難嘛, 是不是?我現在要放下去的時候,是不是兩隻手要放在這個旁邊,這個像這樣,你幫我,來,你手在中間,我要從這邊拿,這樣子是最危險的時候,是不是?我還要 把它弄上去,再修外表。」

這口說難以意會的過程,夾雜他一步一腳印的血淚辛酸。黃正南:「哇,破了,這個厚度大概這樣子,這個都比那個(高梅生)薄了。」

失敗的作品多的多的像一座小山高,黃正南花了5年才做出跟高梅生一樣0.9毫米的薄度,之後再花9年,終於做出獨步全球,全世界最薄,只有0.2毫米厚的薄胎碗。

沒 有40年的基礎功,黃正南也不會有今天,工廠的老煙囪見證鶯歌當年的興盛風華,民國60年左右,鶯歌有近千家外銷陶瓷廠,如今只剩下2家,在陶瓷業沒落之 初,黃正南就知道他非走一條不同的路。黃正南:「我做什麼事情喔,我這個人人家說鐵齒啦,講好聽是堅持啦,我這個也是鐵齒組的,什麼事情我不相信,我一定 要把它做好。」

他最走投入研究高單價藝術造型茶壺,專攻大陸市場,浮紋裂釉壺、夜光薄胎壺,不斷自我超越。黃正南:「我做的東西喜歡獨一無二的,不喜歡跟人家一樣的,這樣我做的東西你要模仿就很困難了。」

童年的場景,對土地家鄉的感情賦予他作品靈魂,精湛的手藝化不可能為可能,把陶藝昇華到另一個階層。黃正南:「你要做出自己的東西,大家一窩蜂下去做嘛,價錢拚來拚去,拚到後來沒有利潤,你做的東西要做到人家要仿你都很困難。」

創新的路,有時就像走在鋼索上,得小心翼翼前進,經過6、7次窯燒,素坯等待塗抹上妝。畫家陳世侯:「呦…唉呦。」

驚險畫面隨時都可能出現。黃正南:「我只是希望他不要畫破,圖畫的好不好沒有關係。」記者:「他不怕?」黃正南:「他怕不敢說,哈哈哈。」記者:「在旁邊心會揪在一起嗎?」黃正南:「一定會,但是他都不敢說,他說了就怕我們不敢來了。」

席地盤腿,屏息仰天,知名畫家陳士侯有30年的繪畫經驗,但從沒畫過如此難纏的畫布。陳世侯:「老是畫破,我要是能夠成功就多畫一點,我說我沒有辦法畫成功,它太薄,不容易處理。」

黃正南:「畫工給人家好幾百萬,當初啦,後來我才研發出,不然畫在釉上面,完全燒好了再來畫,這樣子成功率就可以達到80%以上,以前可能不到1%。」

但就算繪畫過程中沒破,也不代表成功。黃正南:「它燒出來才知道(破了)。」

因為作畫時有時筆觸過重,或是釉藥過厚,燒出來還有可能會 破,風險還不只如此。陳世侯:「碗底現在是圓的,所以最後面做一個圓形,然後還要再黏在這個碗底再燒一次,在燒的當中,因為它已經固定,把這邊都鎖死了, 鎖死以後,裏頭它這個膨脹係數它還會有收縮比,他要是說,再縮一下就掉下來、掉下去。」

每一個過程都有破的可能,這13年來,直徑35公分以上的只有成功9個。黃正南:「人家愈不相信的我愈要把它做出來,我就愈要把它做出來,我還是希望把我的東西發揚光大嘛,因為目前只有我們,目前世界上可能只有我做得出來這個產品。」

要把關鍵技術留在台灣,因而拒絕必須全程公開製程的金氏紀錄認證,他的作品在大陸賣價預估2500萬人民幣,平凡或不凡,關鍵在於你如何自我看待,黃正南用最柔軟的堅持成就最美好的作品。(TVBS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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